不禁想起了赵南元老师的一段话:
人在童年时期无批判地甚至是无意识地接受很多价值观,形成其深层精神结构。长大成人之后即使具备批判精神,也只能依据深层精神结构来进行批判,决定接受什么和反对什么,而对于自己的深层精神结构本身则不能损其分毫。对于一种文化来说也是如此,文化的幼年时代即神话时代,以及建立早期文化基础的圣贤时代,是我们研究文化的深层精神结构的最佳参照物,而文化后期的理论,就像成年人一贯的虚伪,往往掩盖了深层的理由。因此进行比较文化学的研究,需要从盘古开天辟地说起。
丹尼特强调的“surely”,可以推广到这样的情形:一个人理所当然地相信了某个结论,并让自己以后的理论以其为根基发芽生长。用赵老师谈到的内容来考虑这样一件事:你问一个信上帝的外国同学,为什么要相信上帝存在,说不定他给你的回答是:上帝当然(surely)存在,难道这也有疑义?
由上述这个例子,禁不住想到这样的问题:有的东西强调的多了,我们容易无条件接受,而不是质疑。很多农村里的年轻人出去闯荡,基本上都把玩弄人际关系,看作是成功颠补不破的真理,年月既旧,甚至习惯了背叛与失去;“代沟”可以理解为双方在不同的时间轴上接受了不同的深层理论,因而在由深层理论发展而来的表层理论互有差异也就不足为奇了,我们经常听到年轻的一代抱怨改变父母很难,就是由于表层的价值取向实际上是由深层理论筛选出来的,如果真的要改变,就得改变得深入,否则父母的改变只是让步。然而如果深入改变了,其实就相当于让父母重新做人了,因为表层的价值取向都要基于新的深层理论重新选择。道金斯在《自私的基因》里提到,一位女士在读完这本书后开始抑郁,因为它不知道自己往后生活该如何继续。这便是深层价值改变后水土不服的极端。
由丹尼特的"surely"可以联想到一种典型的批判性思维:当你接触某个学科、某些思想的时候,一个很省事的选择便是,你要看看它的源头理论是否有纰漏,是否能提出一些反例对其证伪。如果能证伪,ok,后续的演绎不用再看了,that's bullshit.历史上,一些学科的发展正是因为根基错了,走了很多的弯路。比较典型的,如经济学中的理性人假设,认为人在经济决策中是完全(absolutely)理性的(然而一切绝对的理论都逃不过自相矛盾和陷入悖论的命运);人工智能领域,信奉直接分析语法规则便可以理解句子含义曾是热门,当然,现在已被抛弃;哲学领域,这样的问题太多了。从知行合一这个角度可以窥见矛盾。木心曾嘲讽过,许多宣传虚无、苦难的人自己反而过得很好(贝克特、萨特、叔本华)。
生活中,我亲身经历的一些话题有时会以这种样子尴尬收场:“它为什么不好?”--“它就是不好”。反转基因就是其典型。让我们一起来看看反转基因背后的自然主义谬误:“大自然”生产的东西才是好的,人工造出来的,肯定有害,必须抵制。这些制造者有时还被贴上了这样的标签:这些卑微的人居然妄图取代大自然。好思想与坏思想的一大差别,便是好思想能深入探讨,而坏思想只是流于表面,被认知吝啬鬼的天性玩弄着。